黎征_

我靠,我终于找回账号了orz

【羡澄】念念终有忘(上)

——不若相忘番外(一)

没看过前文的请先看该合集第一篇

——此篇字数约12000,阅读时长预警(我自闭)

——有辆车啊各位(我觉得我这种性冷淡一辈子写这么一辆车就够了嗝)

——感谢寻寻提前试刀又试吃嗝

 @刻骨铭心的过去,铁打的双杰 (疯狂夸夸这位大天使!)







零.

“如今梨花雨凉,忘了曾经模样。”

壹.

凉风吹得屋外的叶子沙沙作响,一丝一丝地从窗缝里渗了进来。月色铺洒入户,照得地上一片明晃晃的白。天上飘了些小雨,都所以没有什么厚重的云,一颗颗星子同泼在漆黑幕布上的白墨水似的,清晰地映入眼帘。

夜晚的莲花坞极其清静,枝上鸟雀也不带吱一声的,雪似的梨花绽在粗褐色枝头,也有些被雨打得纷纷扬扬落下的,沾了雨水静悄悄萎缩在树下。

两年前,江家家主江晚吟仙逝,少宗主江落年幼,大弟子江迁南奉江晚吟之命,将魏无羡请回莲花坞立为代宗主,从此掌管云梦江氏一切大小事宜。

此事自然引得仙门间议论纷纷说这魏无羡刚好可报那上世杀身之仇,吞了江家,改立魏家为主,岂不美哉?谁成想那魏婴心可真是纯,人说是代宗主他便稳稳当当地当了那代宗主,半点不逾越,江澄那儿子江落,他也真是当亲儿子养的,当着仙门百家的面立誓,说等到这小公子有能力管家了,他便立马写文书退位,若有半点拖沓与不舍,便再让他受一次百鬼争食之苦。

可魏婴这一走,可就苦了云深的蓝二公子了,这才同心上人在一起十余年,便又要分离。魏无羡自从回了莲花坞,便关着门极少见客,重大的宴会一概派了江思去应付,但凡蓝家人他一律不见。蓝二公子递拜帖他不见,打上门去照样冷着脸叫人看着难受。

趴在窗户上听着的那几个仆从下人们说,屋子里的关系紧张的呢,那含光君红着眼去同代宗主讲话,代宗主听了也没啥表示,淡淡然抿了口茶,就讲了一句,“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对魏无羡来讲大抵是你为了我十三年白耗了十三载的光阴,虽然我未能一一相报,但日后你蓝忘机或是姑苏蓝氏有难,魏婴定然不会推辞。

仅此而已,他回来,只是念着江澄,念着江落,念着他悉数放下的责任,并无其他。

蓝忘机已然劝不动他了,他自也狠不了心将人打伤了绑回去,便只得伤心叹气地离了莲花坞,然后依旧一月一张拜帖地递,一月一次地被退了回来,直至近月来蓝启仁身体欠佳唤他回去接管教习一职才停了下来。

江落小公子刚没了爹,娘也突然失踪了,不知死活的。五岁孩童正是赖着爹娘的时候,江落整日看不见爹娘,醒着基本就是闷闷不乐的,要么就是哑着嗓子问找到我阿娘了吗?整个人便同被戳破了皮的饺子似的,登时蔫了下去,大半年也没见笑一回,做什么事都没劲,学业和修行都给耽误了。魏无羡忙于接手江家各大事物,半年来江落都是由江思带着的,然而江思作为大弟子既要督促门生修习,又要辅佐魏无羡这个新官理事,这会还得去应付形形色色的各种宴会,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分裂成四个人各干各的事。

魏无羡无暇去见江落,江落便是见了他也不过远远叫上一句“婴伯",便垂着头匆匆走过。

贰.

这直到所有的事都交接完毕,魏无羡才得了空去看江落,可等他去看时,这小家伙正捧着书站在学堂的墙角,两眼无神地盯着书上的字,表情麻木,双唇抿着。魏无羡便站在窗外一起听,等到先生喊了下堂,一堆小娃娃一窝蜂地冲出学堂时,魏无羡才活动活动了酸涩的腿。他透过窗看江落,直到花甲之年的老先生都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了,江落才挪着步子从墙角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左手掌心红肿,他单手去收书本,免不了会麻烦些,碰掉了什么东西是在所难免的。等到第三本书掉在地上后,江落失了耐性,他愤愤地把笔一扔,坐在长条椅上咬着唇瓣,杏眼里掉出几滴泪,他抬了手去擦,但总有漏网之鱼,眼泪跌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江落委屈,心里也难过。他怕,他认识魏婴也就这一年来的事,以前魏婴干的混账事情他也没少听莲花坞里老老少少讲过。鸠占鹊巢的事他不是没听过,魏无羡为江澄所托担任着云梦江氏的副宗主,若是真有些歪心思想让江家易主那也只能是江澄眼瞎看错了人。

半年来没人管他,除了学堂的教书先生,爹死了,娘没见了踪影,江落哪来的心思读书,他本就不爱那些个唧唧歪歪的穷酸书生写的诗文歌赋,平日江夫人哄着、江澄骂着才肯去翻两下,现在就只有被那两指宽的竹板子打手心的份。

大师兄忙得跟只大陀螺似的,没鞭子抽他他也能自个转的风生水起;魏无羡房里头夜夜燃着灯,江落睡到半夜噩梦惊醒向窗外一看都能瞅见魏无羡那影映在窗户纸上。

江落不再喜欢听别人叫他那软软甜甜的小名了,他听着便心里发闷,他想,那是阿爹取的,也是阿娘喜欢叫的,我只要他们叫,其他人都不可以。

他爹的死怨不得魏无羡,无论那金丹剖不剖,江澄都难逃一死;至于他娘,江落隐隐约约地觉着阿娘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各大家族的主母间偶尔也会聚聚,虽说她们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位山野出身的江夫人,但毕竟还是云梦江氏的主母,请帖总会送来。阿娘鲜少会应了帖子,那些穿金戴银、浑身香粉味的夫人她不喜欢,在家侍弄些花草或者瞒着江澄出去溜达溜达反而更让她欢喜。

江落才五六岁的样子,经历这一遭心理年龄却大了不少,小小年纪的满腔忧郁与苦楚无处安放。

他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默默抽泣,不敢哭出声来,怕给本就忙的人添麻烦。

多余的,多余的……他觉得自己头上正顶着这样一个标签。

阿娘说哭从来没有用,江落也没见过江夫人哭几回,且多是为了哄他背书掉的鳄鱼眼泪。他心里想着自己是真没用,说了什么都做不到,他不想哭,可眼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阿落,婴伯在。”一个人宽厚的手掌落在他头顶,温声细语在上方响起,“好孩子,难过就哭,别忍着。”

“谁敢笑你,婴伯把他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你不来找我,我也忙,以为有人照顾你,便放了心,没想到……疏忽了,我同你讲对不起。”

魏无羡并不怎么会带孩子,该给他带的时候他全然没了踪影,于是温苑是蓝忘机带,金凌则是江澄带的,他自个什么经验也没有,做什么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魏无羡晓得没了爹娘是什么滋味,这时候孩子极缺爱,魏无羡便想着,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跟江澄的孩子,我若不去照顾他、疼他,谁去?

江落本来是自己哭一会就好一点,如今魏无羡一来,他心里头反而难过,拍开魏无羡的手后一把抓住,张嘴狠狠咬了上去。江落牙较尖了些,稍用些力咬破皮肤不是什么难事,他此刻咬着魏无羡的手,手背上赫然一排的牙印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渗血。

魏无羡叹息一声,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阿落乖,不哭。”

江落眨了眨眼,两滴泪珠从眼睫上滑落,他喉间一阵声响,说了什么,魏无羡听不清,但他自个心里头明白。

“我恨……”

叁.

仙通头回来莲花坞,但却不是第一次看见过莲花坞的景。绘制着莲花坞景色的挂画她那多了去了,江南那地蛇虫多,稍施个法术便能通过那些条小蛇将大好景色尽收眼底,不过极耗灵力就是了。

才到莲花坞门口,便可见江思迎上前来,他已经及冠一年有余了,亦是一双动人桃花眼,不似魏无羡的风流多情,反而看上去温和,像块暖玉一般。

“仙通姑娘,代宗主在里边等您,我来给您带路。”江思温润一笑。

仙通点点头,肩上扁尾的小蛇落地,一个绿衫金瞳的小童替代了小蛇的位置,牵着仙通的手跟在江思的后头走着。

江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想必魏无羡在她来之前提过一嘴她这饲养蛇童的嗜好。仙通睁着一双盲眼跨进了书房,房间内点着醒神的熏香,味道淡雅清新。

“代宗主,姑娘带到了,弟子先行告退。”江思把人带到了便转身离去,看样子并不想与魏无羡多待。莲花坞上下对魏无羡不算有多服气,若不是江澄的一句话,哪里会听他的?魏无羡自己也看得清,故不多做要求,求个大伙都能开心罢了。

“姑娘请坐。”

仙通依言坐下,她微笑着,道,“魏公子找我来,可是为了落哥儿的事?”

“正是。”魏无羡精神不佳,只得强撑着挤出个笑容,“听闻姑娘医术精湛,阿落这种情况虽算不上是大病,但请了众多医师后仍然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这个做长辈的看着,心里委实不舒服。”

“落哥儿自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但解决起来却是麻烦,而且小女子无能为力。”仙通道,“五岁多一点的小娃娃,一下子没了爹娘,这打击啊,心理大于生理。你这个做长辈的同他聊了还不起效,难道我这个与他还没混得脸熟的陌生人就有用?”

“……”魏无羡心下惭愧,“心急了……自然也就乱投医了……”

仙通抿上一口桌案上新沏好的茶,道,“这茶味道不错,哪家的?”

魏无羡道,“临川景氏与江家一同做茶叶生意,这茶是他们每年都会送来的。”

仙通放下了茶盏,眨了眨眼,沉思了一会,继而又道,“临川景氏啊……你下回请他家家主来聊聊吧,顺便还得让他带上他小侄子。”

魏无羡不大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小孩子的事当然是要小孩子来解决才最为合适。”仙通解释道,“而且景宗主的那位小侄子比落哥儿小了半岁,也是年幼丧父丧母,打小养在景宗主屋下。我见过一两面,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让他跟落哥儿多待待,小孩子嘛,不久就玩到一块去了,你也可借此机会跟景宗主聊聊带孩子的方法之类的,别让好好一孩子变得那副阴郁模样。”

魏无羡觉得受教不少,连忙点头,“我明个便写个请帖去。”

他顿了顿,却又觉得难以开口,一句话在嘴里绕三饶才吞吞吐吐地讲出来。说来却是奇怪,他平日里说话大多不屑于那些个弯弯绕绕的,有些话甚至于不过大脑便脱口而出,如今再看,已要多了几分思量。

“我缺了一处记忆,姑娘可知?”

“自是知晓的。”仙通莞尔一笑,“消除记忆之法,也是我交与江宗主的。”

魏无羡瞪大了眼,“你给他这个做什么?”

“不是小女子给他的,是江宗主从小女子这换走的。”仙通道,“人间苦事众多,世人受累于此,想要忘记,难啊。我这虽有抹去记忆的法子,江宗主也早早地将它换了去,可偏偏他心里头又念着那苦滋味,迟迟不肯对自己施法。”

她指了指胸口的位置,轻笑着,“人家江宗主念了你一辈子啊。小女子倒也是没想到,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抹去记忆,还是用在你身上。”

魏无羡自是满心的后悔与愧疚,“我……只望着多记起来他一点,姑娘可有解决的法子?”

“有。”

魏无羡听了心里提起一些欢喜,但很快被愁苦湮没,“不说大的,应该是这具身子实在不好,江澄将金丹还与我后也没见得这身体状况有多大的起效。我半年来忘了许多事,莲花坞的诸多公务要事多得写在一本随身的本上,才不至于落了事没做。我……已不大记得他的模样了,脑子里只剩下当初他推我下暖湖时的苦笑了。”

“这么做,终归是拂了他的愿的。”仙通淡淡道。

魏无羡一笑,道,“那便等我数年之后再去地下向他请罪吧。”

仙通漠然望着魏无羡,从座上起身,左手两指亮起璨金色的点点灵光,她往魏无羡额上一点,嘴中念念有词,那双无神的双眼闭上后又睁开,她把手撤了下来,“好了,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就能恢复了。”她抬起手,一旁的扁豆立马过来扶着她,“至于费用的话,还按老规矩。那么,多谢魏代宗主为小女子添上一笔财了。”

魏无羡摸了摸额头,灿烂至极地笑道,“多谢师祖!”

仙通愣了愣,继而笑骂道,“兔崽子,真是跟你娘一样的性子。”

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肆.

“娘,师祖身边好多蛇啊。”魏婴仰着小脑袋去问他身旁的人,“师祖为什么要养蛇呀?”

藏色散人笑了笑,拧了拧儿子的小脸,“那是师祖养的蛇童啊,师祖看不见嘛,所以要有人照顾她啊。”

“可是师祖不是有娘和其他徒弟吗?他们不能照顾师祖吗?”

“傻孩子,徒弟们总有一天是要下山的。”藏色道,“况且,你师祖她活得比我们都久,她今年可有一百多岁了哦,她自己不养着,百年之后谁来扶着她啊?”

她又道,“其实啊,活得久真的一点都不好,孤孤单单的,没人能真正陪着她。”

魏婴又看了看坐在石上的抱山散人,山风吹着她的发,她唇边抵着一支剔透的玉笛,悠悠扬扬地吹着他那时一窍不通的曲,脸上是看淡一切的平静。

伍.

西边太阳落了下去,已是一片暮色。月亮升得不紧不慢,庭院里漾着亮白的月光,落下的梨花像是融了进去,只余下翠绿的叶和褐色的细枝。

魏无羡不晓得仙通说的几个时辰有多久,他坐在屋里等了半天没见脑子里多出些什么,便执了笔坐在桌前看文书。看了半响他想起那请帖还未写,便到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张浅紫的莲纹素帖,魏无羡拿手压平了些,又重新碾了墨,才提起笔端端正正地往上写去。

魏无羡这诓人来的理由编的好好的,脑子里忽然疼的厉害了,他闭着眼揉了揉额角,再一睁眼,只见那帖上正盛着几滴红艳艳的血,魏无羡觉着脸上一凉,他伸手摸了去,竟是一手的鲜血,转身拿过铜镜一望。

天爷的!他那七窍足有五窍在流着血,一股一股地往下流着!

魏无羡心里慌得很,他没成想自个连孩子都没带大就得滚下去见江澄了,眼下真是郁闷至极。魏无羡想跑出去叫医师,没等他站起身来两脚往后外一跨,他就两眼一黑“噗通”一声倒在桌上,没了半点知觉。

陆.

链接翻了……私信我发给你们


(开车真难,恕我直言,一个月前我还是个大言不惭地说我直到成年之前一定是个清水文手,果然人生就是真香啊……)

另外你们能现在看到这辆车都是因为寻寻,不然我可能明年才写嗝……

柒.

魏无羡睁眼,发现眼前不是熟悉的自己儿时画着的几笔涂鸦,而是一团褐色的血迹,他这才惊觉自己昨晚流血然后就晕倒了,接着……脑中便多了段记忆。

记忆中的江澄清晰,仿若近在眼前,他不禁想,若是当初江澄没有消除他的记忆,他俩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魏无羡晃了晃头,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反正这日子啊,过都过了,不是吗……

捌.

江落静静地趴在床上,睁着两只眼睛望着窗外噼里啪啦往下掉的雨。

他透过雨幕去看那簌簌落下的白梨花,数着落下的花瓣,想了想再过上半年厨房的彭大娘会去城郊采新鲜的金桂,然后拿着这开春酿着的梨花酿去做香香甜甜的的桂花酒酿小丸子;

再过上半年,等过了六岁生辰,自己就能进校场同师兄弟们一同修炼,而不是一个人待在小院子里头练书本上的那些基本的身法;

再过上半年,还能发生些什么呢?

他年纪尚小,人生漫漫而变数极大,他是会接管整个云梦江氏,还是撂下担子追随祖辈的脚步成为一代游侠呢?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说不清的。

江落移开枕头,白色的被单上是把匕首,夜色下寒光泠泠,柄与刃交接处一面刻上了一条绽放的莲,花瓣分明,莲蓬内莲子饱满,生意盎然;另一面则是两个字,字体却迥乎不同,一个苍劲有力,一个则歪歪斜斜的,看着实在有些难看,一瞧便知道不是同一人刻的。

匕首上的字是“久行”,江澄初醒来那日叫了江落去,把这匕首给了他,说背面那两个字是他的字,这匕首本是打算起字那日再给,如今看来自己等不到那日,提前给了他也好。

江澄抱着江落在怀里,握着他的手腕,在他小小的、肉肉的手掌心上写着一个端正的“落”字,江澄轻声道,“晓得这个字怎么写吗?”

江落点点头,“阿爹,我知道啊,这是我的名,我叫江落嘛!”

江澄又道,“那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吗?”

江落乖巧地摇摇头,“不知道。”

江澄揉了揉他微微翘起的头发,道,“你的落,是落叶归根的落。”江澄往窗外看去,池里的红莲早已落干净了花瓣,仅余一支枯黄的莲蓬耷拉在那,“一个人,和树一样,带着一丝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世上走一遭,然后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而,人与树也不尽相同,树会扎根,而人会漂泊。”

江澄怜爱地看着怀里的江落,稚嫩的眉眼虽然像极了他,可这孩子性子上哪里不像魏无羡了,顽皮得很,但却实在是讨人喜欢。江落小祸不断地闯,但江澄却真没狠下心来骂过几次、打过几次,每每刚要动气,可看见孩子耷头耷脑的样子时,他便骤然间消了气,怎样都再也发作不起来。

江澄眼底一层落寞成灰,像是风吹过便要走,可实则不然,“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他是棵树了,至少……”我还能时不时的看上一两眼。

他指尖微动,又在江落掌心写下两字,“这是'久行',是我同你阿娘一起给你取的,你喜欢吗?”

江落笑笑,嘴角旁有着两个小小的梨涡,那笑容看着很甜,“喜欢!”

江澄也笑了笑,道,“这'久'字,与数字的那个'九'谐音,意味着多,给你取这个字,是怕你做事浮躁,不知思虑。这两字便是要告诉你,凡事多思考后行事,不得毛躁,更不可妄下判定。”

江落翻了翻身,抱着江澄,笑着说道,“阿爹阿爹,我不会的。我会听您的话,然后成为更加出色的江宗主,让您以后不会那么累,只要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就行了。”

江澄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江落的发旋,眼里却是险些落了泪下来,他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努力平静地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江落窝在江澄怀里闭上眼,他低声道,“我只要爹娘好就足够了嘛。”

真的,只要这一点就好了。

可偏偏就是得不到成全。

玖.

风夹杂着雨吹着木门“哐当哐当”地响着,吵得人心烦。透过下着小雨的云洒进来的月光是惨白的颜色,映在木板上反射着。床头用浅色的绸带挂着的银铃轻轻晃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淡紫色的细长流苏在夜色中摇摆。

江落坐到了床边,拿起鞋子往脚上套着,风吹着门的声音令他感到厌烦,下床关个门才好免去这番听觉上的折磨。

月光正是从门间的缝隙中漏出的,而江落却看见那直直一道的月光中央突然一下断了一截,而后又飞快地变回了原样。江落立马反应过来这怕是有什么人进了他的房间,他向后撤了一步抓起枕头下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上,“是谁?!”

半年来莲花坞不是没有遭袭过,大大小小的事出过两三回,一群虎狼似的世家以为云梦江氏没了江澄就垮了,便想着轻轻松松地从中分得一杯羹。倒也不仔细想想魏无羡是怎样的角色,夷陵老祖岂是这般好欺负的?!三下两下把人打了回去不说,第二天还驭着派来的人死去后所化成的凶尸到那些世家中同家主们喝茶谈心。

又是哪个缺心眼的不要命了,还敢过来?

江落声刚一出,就听见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就是抖得不成样子的一句奶气十足的求饶,“我我我我我我不是坏人……大哥哥你不要…不要打我……小六是…乖孩子……”

原来是个小孩啊。

江落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了心,他把匕首重新放在枕头下,点了桌上蜡烛,走到地上瑟瑟发抖的一团旁蹲下。

微微有些晃荡的烛焰照着地上那个穿着白色里衣,衣角上绣了几尾小鱼的奶团子,奶团子瑟瑟发抖着,胖乎乎的小手抱着头,一张小脸埋在膝盖里。

江落觉着自己应该是吓着人家了,便出声安慰着,“你别怕,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突然进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所以语气不大好。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别怕我啊。”

地上的奶团子抖了抖,抬起头来,他脸上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大且圆,瞳色是波浪一般的水蓝色;他睫毛微翘,左眼下一颗小小的痣。奶团子的五官较普通的中原人来讲略显深邃,显出一种异域的风光,且他发末处打着微微的小卷,看着像市集上那些洋人带来的洋玩偶,伶俐可爱。

“小,小六也对不起…小六不该没敲门就进大哥哥的房间……”奶团子擦了擦眼泪,奶声奶气地说着。

江落把奶团子扶了起来,地上和板凳都被风吹的凉,他俩就坐在了床上,江落问道,“你是叫小六?”

奶团子点点头,“小六是小名,我全名叫景延,字泽睿。”

“我叫江落,字久行。”江落报了自己的名字,“那小六为什么到我这了的?”

景延抓了抓自己卷成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小声道,“魏伯伯找我小叔叔,小叔叔又带了我,魏伯伯跟小叔叔聊了好久好久哦,太阳公公都下山啦!”他眯着眼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笑道,“然后魏伯伯就留了我们住下,可是我半夜起来如厕后找不着回房间的路了,外面下雨,冷,我就进了落哥哥你的房间躲躲。”

江落拿过梳子替他梳了梳,等到把发结梳开了才停了手,“你住哪个房间?要我送你回去吗?”

景延摇头,他眨眨眼,双手合十恳求道,“落哥哥,我能不能跟你住一个晚上啊?我走回去的话……我害怕……”

“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落哥哥,我们都是两个小孩……”景延小声嘟嚷着,“遇上什么鬼啊妖啊的不只能等着被吃掉吗?什么也做不了嘛。”他悄咪咪地往后挪着,趁着江落一个不注意,便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还剩只藕段似的小手留在外面抓着江落的手,“我不走不走不走!!!我怕唔!落哥哥别让我走嘛,小六真的怕!”

江落无奈地躺在景延旁边,他隔着被子拍了拍景延的小脑袋,道,“好了好了,不赶你走的。”他往里头挤了挤,“小六,你松开点,给我点被子。”

景延松了手,笑嘻嘻地跟江落并肩躺着,“谢谢落哥哥!”

江落看着他,又伸出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睡觉吧你,别吵吵了。”

景延笑着捂住被弹的地方,他眼睛亮晶晶的,道,“你真好!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江落翻了身,背对着他,闭上眼道,“随便你了。”

“好啊,那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落哥哥,你以后也要来我家玩哦!我会唱小曲儿,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戏服,我家有一片大大的茶园和好多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我们一起去玩!”

“行了行了,景小六你快点去睡觉了!再吵我要生气了啊!”

“好的,我马上睡觉!”





评论(96)

热度(485)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