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_

我靠,我终于找回账号了orz

【羡澄】不若相忘(二)

—心累……不是上中下了,是一二三四了……



捌.

自江澄娶亲后,江夫人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这事就传开了,便有人讥笑着说,“江晚吟不爱美女,不爱坤泽,竟然看上个山野里头的傻丫头,真是奇人。”

说江夫人是像普通的傻子一样,倒也不对,她一不两眼呆滞,爱流口水,二不疯疯癫癫,四处乱跑,充其量就算个心智不成熟的大孩子。

江夫人不会用筷子,饭桌前就她一人握着个小勺,饭菜弄得一桌子都是是常态;她穿不来衣服,没人看着能赤着脚,只穿着里衣满屋子溜达,吓得照顾她的丫鬟出一身冷汗;但江夫人不会闹事,除却刚来的那段时间,也不会常常粘着江澄,她更喜欢坐在池子旁看那朵红莲,一天下来对着那朵莲花说话,不怎么搭理别人。

不论从哪处讲,江夫人都有些不同之处,例如莲花坞清一色的绛紫色服饰,就她一个穿红色的,好认得很;三毒圣手常年下来阴晴不定的脾气差不多也被她磨好了些,至少校场上不会三天两头地听见紫电鞭响了,有时还能见他笑,惊掉莲花坞一众门生仆从的下巴。

江澄并不怎么管她,只要江夫人不闹事,任她高兴都行。

金凌对这个舅母没什么意见,舅舅喜欢就行,让他看着江澄一个人孤独终老,还不如有个人一直陪着他,至少他现在还能看见江澄笑得多了些,而且有个舅母在旁边江澄也不会时不时说要打断他的腿了。

金凌由心地感谢舅母的到来。

玖.

金凌大抵每三月会来莲花坞一次,每次他来时,江夫人总是坐在莲池旁,抱膝看着偌大的莲池里一片萧瑟或是一片繁荣,她脸蛋微圆,睫长眸亮,两颊晕红,唇角一直挂着笑。

江夫人偏过头,看见金凌杵在那看她,便向他招招手,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金凌跑过去,蹲在她旁边,叫了句“舅母”。

江夫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凌…凌。”

金凌挠了挠头发,“舅母,你能换个叫法吗?我都二十多了…你这么叫,怪不好意思……”

江夫人歪头,“额啊卟噫呀。”

金凌算是没辙了,他摆摆手,“啊算了算了,舅母你别说了,我又不是舅舅,听不懂你讲话。”

江夫人抓抓脸,想了想,然后拿着地上一根小树枝,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着。

金凌凑过去看,只见地上歪歪扭扭写着两字,依稀可见是“阿凌”二字。

金凌欣喜地望着江夫人,“舅母,你会写字了?!”

江夫人接着写着,“一点。”

“一点也好啊,总比不会同人交流要好。”金凌笑笑,“舅母,是舅舅教你的吗?”

江夫人点点头。

“那你还会写别的吗?”

江夫人琢磨了一下,又写了两个字——不会

金凌垮了脸,“舅母,你连舅舅的名字都不会写吗?”

江夫人点头,很简洁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不会写。

金凌一时计上心头,存了心思要捣蛋一下,“那舅母,我教你写吧。”

江夫人把手里的树枝递给他,金凌拿过之后在地上画了几根波浪线,又在旁边画了个圆,上头加了三个小叶片,还在圆上添了个怒气冲冲的表情。

金凌看着自己的大作也忍不住发笑,他捂着嘴笑着说,“舅母舅母,舅舅的名字就是这么写的,你可得学会了。”

江夫人拍了拍手,黑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阿凌……咿哈啊”

还没等金凌笑够,顺便洋洋自得一小会,他便感觉到自己身旁突然一片漆黑,再回头一看,只见江澄正黑着脸对着他冷笑着。

金凌瞬间抖成了筛子,“舅舅……”他还想往江夫人身后躲一躲,接过他那舅母一见江澄来就欢快地站了起来,早把他忘得没影了。

金凌:“……”

舅母…我跟你讲哦,你这样是不对的……

这边金凌还没埋怨完,江澄便开口了,“江某倒还没想到,上回在信里说日理万机、无暇抽身的金宗主,竟还有时间来教内人习字。”江澄瞥了瞥金凌脚旁那幅画,金凌心虚地脚一横连忙把那玩意给抹了。

“江某的名字有什么好的让金宗主编排吗?”

“没有没有啊!舅舅,你名字可好了,是吧舅母?”金凌拼命朝江夫人使眼色,企图对方赶紧把江澄送走,不然他今个怕是被扯到书房里好一顿训了。

江夫人会意,然江澄早就晓得她护着金凌,没等她开口就戳上了她额头,“你也是,不在屋里好好写字,跑出来同他一起闹,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回水里?”     

江夫人看他一脸严肃说要把自己扔进水里,只得低头做认错状,“澄澄…”      

金凌原本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地等江澄训人,江夫人那句委屈巴巴的“澄澄”一下子就戳破了他对江澄为数不多的害怕,一时间捧着肚子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啊我的天啊!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舅母就只是这么叫我的哈哈哈!没想到居然也是这么叫舅舅的,妈呀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江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红晕,他又恼又羞地喝道,“金凌!”指上紫电化鞭,紫色灵光在空中噼啪作响。  

金凌见状暗道不好,撒开腿就往外头跑,“不是啊舅舅,你别追我啊,又不是我叫'澄澄'的!你追我作甚啊?我不就笑了会吗?!”    

江澄紧跟在后面,“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腿还想不想要了!”             

“我不!站住了才会没腿!”         

站在原地的江夫人眨着眼看着绕着莲池跑的两舅甥,一时间有点不太理解,明白自己还是比较适合跟莲花说说话。

     

拾.

新一次的清谈盛会在兰陵金氏召开,江澄带着江夫人和大弟子江思一同前往,江夫人从来没到过这种大场面,金陵台又繁华绚丽,富丽堂皇,大片的金星雪浪开在两侧,馥郁幽香袭人,她看着心里欢喜得很,一节节台阶走得飞快,自上而下的风吹得她艳色的衣摆飘飞。

“宗主,主母好像真的很喜欢花。”江思道。

“女孩子家家的大抵不都喜欢这些吗?”江澄回道,“有什么稀奇的?”

江思“哦”了句,心里却暗暗地想着主母那喜欢可真不是一般姑娘家的喜欢。

上回江澄带了些门生去外头夜猎,隔天吃饭的时候主母就没了影,吓得莲花坞里一群人以为有贼人趁江澄外出把人绑了走,江思跟着一干人差点没直接以死谢罪。谁知道下一刻厨房大娘家的小儿子就哭着跑过来说主母掉到水里,怎么叫都不应。江思听了几乎要当场晕死,抖着手让人赶紧去捞,结果赶到水边的时候只看见自家主母坐在岸上伸懒腰,接着对着面前几十号人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手一比划:水里睡觉。好舒服。看花,方便。

江思心里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简直要给人跪下,哭着叫主母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折腾人,自个还想多活几年。

往事不堪回首,江思默默地想着。

拾壹.

江澄手里握着酒杯,眉头微皱,面前那老头着实不是个识人脸色的,自以为在各大仙家面前颇有分量,游走得风生水起,其实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世家家主,不想着好好提升家族实力,倒是成天想着用自己那坤泽女儿去攀一门好亲事。这不,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邱宗主这是何意?”

邱鸣笛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绿豆大小的眼中依旧透出精明的亮光,“小女爱慕江宗主已久,老朽特来为小女向江宗主提上一句,还望江宗主赏个薄面,到寒舍一叙。”

江澄放下酒杯,杯中酒液荡漾。也不知金凌备的是什么酒,滋味委实不太好,酒中有股子酸味,此刻在口中又觉着涩口得很。

“江某记得大婚那日,邱宗主可是在场的。江某早已又有了家室,令千金的喜爱自是担当不起的。”

邱鸣笛大笑,露出那残缺不齐的牙,“江宗主过于自谦了。自古男儿三妻四妾当是常态,江宗主乃当世豪杰,当然要有美人相配了。小女学识粗浅,但相貌尚可,这做房妾还是可以。”

江澄冷冷地瞟了邱鸣笛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江某福薄,邱宗主还是把那攀附的心思好好收收,思虑怎么整顿你邱家上下,莫要再打些别的心思。”语罢,转身离席。

江澄本就不喜这种场面,虚伪、欺诈,无时无刻地上演着,令人作呕。今日就是给金凌撑撑场面,但看来这小子做得还算不错,没枉费这几年下的功夫。至于邱鸣笛那老头…为人父母,竟只想着靠女儿来求一个好姻亲,真是不堪!

邱鸣笛被江澄讽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其他人虽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但好歹看着他这张老脸还给点面子,这江晚吟的嘴,当真是毒得很!

他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席位,唾骂一声,“我呸!要不是江家实力雄厚,谁看得上他江晚吟那臭脾气!”

旁边的小厮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宗主,计划…”

邱鸣笛恶狠狠地笑着,“照常!”他那老树皮般的脸上褶皱颇多,这么一笑,更是让人看的恶寒,“这门亲,我邱家结定了!”

拾贰.

金陵台占地略广,金家家主大多又好奢靡之风,流觞曲水,园林假山遍布,比迷宫还要绕。江澄也不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还是太久没来这了,愣是没绕回自己房里,索性放下心思,在园中漫步。

江澄想来已有一年半未来过金陵台,金凌如今对家主的各项事物已是得心应手,处理手段也干净利落,除却偶尔偷懒贪玩一下,江澄已经很少说他。

下一辈的成长则代表着上一辈的老去。

江澄想了想,再过个五六年,他就把江家交给江思,那孩子虽然天赋算不上很好,但好在用心,人实在,没什么别的心思,他也能放心。自己就带着江夫人去别处看看,世间那么大,总困居一隅也会短了眼界。

他踏在石板上,行至狭窄处,金星雪浪偌大的花瓣上的露珠沾到衣摆上,润湿了一片深紫。前面的路忽然让两棵并栽的树挡了去,宣告着这条路已到了尽头。

金凌玩心不减当年,特地让人在小路口栽了几棵树来挡路,似有把金陵台弄成个大型迷宫的意思。原本金陵台内部上上下下四通八达,被他堵得严实,小路一并封掉,不过石板未拆,留着让人站在里头看看盛放的牡丹倒是可以。

江澄早就忘了这事,随意挑了条路走,没想到被堵在这里,只得原路返回。脚下刚迈开步子,他又忽然听见一首极其耳熟的云梦小调,宛转悠扬,轻快灵动,似惊鸟出谷之声般的清脆。

他返过身,伸手去拨那茂密的枝叶,投过浓密绿色后,江澄看见一人身着黑底红纹外袍,手里握着个黑陶酒坛,大大咧咧地坐在石桌上,一手撑在桌上,闭着眼随意地哼着小调。

是魏无羡。

江澄觉得自己也是傻了,方才那调子是江厌离当年为了哄初来莲花坞的魏无羡睡觉时自己编的调子,会唱的人早已去了大半,剩下的除了他,就只有魏无羡了。

江澄松了手,那树叶“籁”的一声后又回了原位,他离了这处小径,树叶未落,仿若无人来过,而树后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拾叁.

江澄回去途中刚巧碰到个金氏门生,那人行色匆匆,天气渐凉他却满头大汗,江澄叫住了他随意问了几句,发现没有异常后问了自己房间的具体位置,就让人走了。

江澄打开房门后发现房间内异常的昏暗,他还未来得及去点灯便嗅到一股甜腻的浓香,那味道霸道异常,一股劲直冲上脑门,叫人当及便要失了神智。江澄立马以袖捂鼻,细听下来发现房间内隐有女子低吟轻喘的声音,他弹指点了桌上那盏灯,床上撒下的帘子显出一个细长的人影,半截身子露在外头白皙手臂和圆润肩头暴露无遗,女子脸上清泪纵横,红润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救我…求你…救…我……”已是坤泽情动之相。

江澄却如同见了什么牛鬼蛇神一般,他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踉踉跄跄地推开了门,步伐不稳地跑了出去。

邱鸣笛那个该死的!江澄咬牙切齿,他脖后性腺发热,四肢无力,只能跑到无人的厢房里去暂躲一躲。

把雨露期的女儿丢到自己房里,想着自己到时定然抵挡不住坤泽的诱惑,到时水到渠成,事后自然好办。江澄冷笑一声,不过只可惜邱鸣笛初步就算错了卦,他江晚吟可不是什么乾元或是中庸,而是个隐匿了多年身份的坤泽。

江澄粗喘着气,他握着三毒的剑柄,尖利的剑锋胳膊了手臂,血液的缓缓流出足矣抵抗雨露期的初潮。

江澄看着外面夕阳渐沉,想道,只要近半个时辰来无人来,就能抵得过去。

拾肆.

魏无羡眯着眼看了会天,发现已至傍晚,他把那酒坛子往桌上一拍,跳下桌,思索着去哪找个地方睡个囫囵觉,休息好了再走。

这酒喝得他醉晕晕的,人都看不太清。魏无羡酒量颇佳,这顺手从金家酒窖里捎来的就或许年头酒,后劲大了点。

他在园子里溜达,揉了揉眼,瞅见一处院外插着云梦江氏的九瓣莲旗,又偏头看见旁边的厢房刚好无人。

魏无羡打了个响指,好的就这了。

他挑了个房间进去,刚打开门就被人压在门板上,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莲花幽香。

拾伍.

“一,二,三,四,五……十八,十九,诶?少了一坛。”江思看着手里的单子,道。

金家门生挠了挠头发,疑惑道,“不会吧,我今早上数的时候还有二十的,过了一天怎么就少了呢?”

江夫人蹲在地上戳了戳那一堆黑陶酒坛上的封泥,“唔呀。”

“江夫人说什么啊?”

“哦,主母说少了这种酒。”江思道,“这酒名气不小,金宗主哪弄来的这么多啊?”

江夫人歪头看着他,脸上不解。

江思又解释道,“这酒叫醉情,无情者千杯不醉,情至深处者饮少辄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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