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澄】阑珊（十二）
——幼年记忆提及
魏婴一听关久这话，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义父他……就回来了？”
这从北到南的，沿途又还有战事发生，就是坐火车也不至于三天就回来了吧？！！
关久点点头，“是啊少爷，老爷说你一来就让我请你去书房一趟。”他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走着，“少爷，跟我来吧。”
魏婴第一次怕见到江枫眠是在他刚被带回江家的时候，虽说他那次一时贪吃被一根糖葫芦忽悠进了江家大门，但对于那个高他一大截的江枫眠还是有些由心的恐惧的。在魏婴的印象里，最讨厌他这种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的就是像江枫眠一样身份的阔老爷，仿若他是个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种。
所幸江枫眠家中还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是叫江澄吧……日子太久了，他也记不大清楚了。
江澄是个标准漂亮小少爷，皮肤白，圆圆的杏核眼，五官精致的像是他透过玻璃橱窗看到的洋娃娃。江枫眠穿的是中式长衫，江澄却是一身西式的白衬衫外加小马甲，套着白色的过膝袜和黑亮的小皮鞋，就跟电影里的少爷穿着一模一样。
“你就是我爹带回来的那个？”小少爷歪着头皱眉看着他。
魏婴有些慌乱，却只能点了点头，“是……我……”
江澄抱怨一句，“脏死了你，多久没洗澡了？”
“啊……”魏婴抓了抓脑门，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垂着脑袋说道，“大概……一两个月吧……”
江澄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却也没有多厌恶的感觉，“喏，那边是独立澡房，赶紧洗个澡去，要是有什么不知道就去问旁边的佣人吧。”他指着一边的一件小房子说道。
“诶，你……你不能带我去吗……”魏婴那时可不像现在，对谁都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他怕生得很，唯一敢接触的也就是江澄这样跟他同龄的孩子。
“我？”江澄点了点自个，复而说道，“要我去干嘛？咱俩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毕竟没过多久我就要走了。”
魏婴一听就急了，这小少爷一走他还能跟谁接触啊，这江家里头，瞧不起他这个小乞丐的人多了去了，除了小少爷看着好心，他又能跟谁交心啊，“为什么啊？”
江澄满不在意地晃着腿，说道，“因为你啊。”他唇角有一抹无奈的笑，面上神情老成的并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该有的，“我跟你说啊，过不了多久，前院就会有人吵起来，你信不信？”
魏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声声争吵打断了。
“江枫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娘，我带阿婴回来只是因为他是故人之子啊！”
“是！故人之子！故人之子你一路抱回来！我问问你，阿澄出生到现在，你抱过他几次？吃喝住行全按阿澄一样的标准来排！呵，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小崽子是你江枫眠的种呢！！！”
“三娘！你这说的什么话！！”
……
“啧。”江澄眨了眨眼，看着一旁愣住了的魏婴发笑，道，“瞧见没，我就说了吧，准会吵起来。”
“对……对不起……”魏婴赶忙道歉，听着前院二人的对话他就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这番争吵。
“有什么好说的真是……”江澄伸着手重重点了点魏婴眉心，“要我说这事你就算不来也迟早得发生。”
“不过嘛……我娘说的对，从我出生以来，我爹就没抱过我机会。”江澄道，“倒是你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倒还得他喜欢，抱了你一路回来。”
“对不……”
“切！别说了，听着都烦！”江澄烦躁地摆了摆手，“对不起有什么用？反正我都习惯了……”
魏婴跟着关久到了江枫眠门口，江家是中式庭院的装潢，此刻书房的雕花木门正紧闭着。
“少爷，请吧。”
“呃……那我进去了……”魏婴咽下一口唾沫，他打开门进了房，便看见江枫眠坐在靠椅上，面上架着副金丝银框的眼睛，正看着蜀城这几日的报纸。
魏婴走过去唤了一声，“义父。”
江枫眠从报纸中抬起头来，面上浅笑着，道，“阿婴来了啊。”他见魏婴依旧站着，便又说道，“坐着吧。”
魏婴依言坐下，“义父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讲真魏婴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这个场面，只能硬着头皮先上了，不论怎样他是不可能放弃江晚吟的，魏婴长这么大头一回春心萌动，就算对方是个男的还是个戏子，他魏婴也认栽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来问问我去北方谈生意时你过得怎样？”
“啊挺好的，不还跟以前一样，跟怀桑他们一起听听说书，看看电影之类的，有时候会被蓝家那个扯去学院听讲座。还有就是，去梨园听听戏。”魏婴说道，“春熙班的戏唱得确实不错，我个从来没看过的人都喜欢上了。”
魏婴悄悄去看江枫眠的神色，那人神情未改，只是一如既往地浅笑着听着他讲。
“阿婴去谈的那个生意，谈得怎样？”
“义父，李勉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谈事迟到不说，临着来时还去满庭芳找女先生厮混去了。分明是对这生意不在意，我觉得这蜀城内能合作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不如换个可靠些的，做生意总得有几分保障，倒不会叫人占了便宜去。”魏婴说道，“这毕竟做的是药材生意，万一合作那方搞点假，买家的那边吃死了人，可不得受牵连，不关钱赚不了，名誉还得一起赔了下去，得不偿失啊。”
江枫眠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魏婴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总教江枫眠看着高兴了不少，他尽量把话题往生意事上引，他那义父也够给面子，跟着他的话题一起跑，也没提江晚吟的事。
细谈近半小时后，魏婴本以为今个晚上就算过去了，可他这临着一脚踏出门外时，江枫眠又来了一句，“我听说阿婴最近喜欢上了一个春熙班的演员，还是个男人。可有此事？”
魏婴：“……”
妈的该来的就是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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