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

【曦澄】长乐（三）

“如古寺锈绿的洪钟，

负驮三千载沉重，

听窗外风雨匆匆。”

江澄自回了莲花坞后便派了江琼去曲镇把江瑾接回来，一来是因为俩孩子之间大半年没见过了，先前在曲镇陪江瑾的时候小姑娘也为在他身边“阿哥长”，“阿哥短”地问，让她自个写信去问倒却扭扭捏捏地不太好意思了。

二来曲镇那处现在可不算太平了，偏安一隅的小镇里头死了好几个姑娘，尸体或多或少地都缺了一块，丢到池水里头溺死的，三秋九月的被抛尸在了石桥下，隔了几天血流出来漫到了水里才被人发现了。

江澄特意趁着江瑾午睡的空档去看了看那几具尸体，一共三具，被水泡得肿胀得不成人样，身上血肉模糊，下体的衣料残缺不齐，身体遭受的虐待一目了然。半张着的嘴里胡乱塞进了几张黄符，上头的朱砂痕迹被水泡的看不清模样。

有具尸体完全是赤裸的，比起其它两具它可真是凄惨的多，整个躯干都被截走了，唯余下一颗头颅和四肢丢弃在石桥下。剩下两具一个被挖走了眼珠子，另一个给生生撕烂了嘴。

惨不忍睹。

家属来认领的时候场面混乱不堪，江澄被几个妇人尖锐悲呛的哭叫声只嚎得脑子里一阵阵地疼，只得揉着太阳穴吩咐人去给那几家人安慰解释。

三具尸体都找着了家属或是认领的人，眼珠子被挖走的是镇子里一个制油纸伞的工艺人家里的小女儿，伞杜；被撕烂了嘴的是印府的少夫人，印霖；最后那位是妙韵轩教吹笛子的姑娘，流仙儿。

三个姑娘生前没有过交集，也都是好说话的主儿，没同人交恶，且风评良好。

作案的应该是人，不然塞不了那黄符，但手段之凶残，手法之利落，倒却不像是常人所为，莫非是，某个人同鬼怪联手？

但为了什么？钱？情？利？

世人所求无非就是这三种，那合伙的鬼怪贪的又是什么？

食粮？还是阳气？

前日剥人脸皮的来扮作美貌女子吸食男人阳气的狐狸精或许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也可能只是个沿袭了他们狐狸老祖宗办事手法的倒霉鬼，毕竟自古以来狐狸剥人皮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画师照着旁人的描述把受害的三位姑娘的面貌都画了下来，无一不是青春美貌的俏丽姑娘，那位初作人妇的印霖也不过廿岁。

若硬要说共同点的话，只有一点，那就是死的都是镇子里头漂亮的姑娘。

伞杜一张小圆脸蛋，有点没脱去的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一双大大的杏核眼，水灵灵得同春日里嫩尖的小竹笋样的。印霖细眉薄唇，眼睛亮得透彻，肤色略显苍白，身量不高，整个一弱如扶柳的女子，令人看了总是心生怜惜。流仙儿是镇子里头最漂亮的姑娘，气质极好，雪白圆润肩上纹了朵含苞待放的红莲，不过若是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朵莲花是纹在伤痕上的。

这事现在还没什么思路，江澄跟这三张画像大眼瞪小眼了两三天愣是没看出来这三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人硬是给折磨成了那副模样。

江澄算了算时间，江瑾约莫今日下午会到。

“咚咚咚。”有人来敲门。

“何事？”

“阿爹。”来的是阿余，“阿瑾同大师兄一起回来了。”

“回来了便回来了，何须特地来通报？”江澄一手执笔，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上的画像。

“可是……”阿余话语间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地把后半句话给吐了出来，“同来的，还有伯…魏公子和含光君，此刻已在大厅里候着了，就等您过去了。”

“啪嗒。”江澄手里的笔掉落在桌上，墨迹在宣纸上头渲染开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流年不利。

“姑姑，您老轻着点啊！我这细胳膊细腿可经不起您这手劲折腾！”江琼一节手臂被江愈勉裹得严严实实，一张俊脸疼得皱在一起，说起话来还哆嗦。

江澄还没进大厅就能听见江琼叫唤，江愈勉上药的手段可谓凶残，半分女孩子家家的温柔模样都没有。

一回有个弟子练剑时崴了脚，江愈勉那时刚来莲花坞，自告奋勇地要去给人正骨。江澄那时没想那么多，摆摆手准了。江愈勉手一握一转，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的还有响彻整个莲花坞的一声惨叫。因着这回事，那小弟子养好伤后每回看见江愈勉都会忍不住腿打哆嗦。江澄只好把手劲大得非人类的江愈勉调去药房配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再让她出来给人上药省得莲花坞以后出了一堆断手断脚的。

“臭小子闭嘴！出门在外也不小心点，这伤再深一点你经脉全都要废掉！还有腿，被人剜了一大块肉啊！你小子不疼吗？！再瞎嚷嚷信不信你姑姑我把你裹成粽子丢进莲池里喂鲤鱼！”江愈勉手上不温柔，嘴里更不饶人，手里绷带裹得一圈比一圈牢实，倒真有把人丢池子里的气势。

江琼悻悻地闭了嘴，一脸诚恳地看着自家姑姑希望她手下留下自己这一条小命。

“阿爹！阿哥！”江瑾眼尖，比厅里的其他人都先看见来的江澄和阿余。小姑娘小跑着扑到江澄怀里，露出的一节手臂上磕得青青紫紫，原本扎好的发髻松松散散，缀上的珠花上头镶嵌的珍珠掉了个干净，衣裙下摆溅上了血迹和泥土，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了。

“发生什么事了？！”江澄皱紧了眉，脸上写满严肃，一双杏眸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宗主。”江琼不方便起身，虚行了个礼，他腿上还在流血，不过紫色的衣物上显不出来，“我今日御剑带小师妹回莲花坞时，下方林子里忽然有数十支箭射出，我躲避不及，被射中一只手臂，只好先带着小师妹寻了块空地停下，不料背后遭人偷袭，腿上也受了伤。还好小师妹与对方周旋了片刻，才幸得魏公子和含光君救助。”

江琼颇为自责，“弟子无用，还望宗主责罚。”

江澄看看他苍白的脸色，“此事不怪你，你负伤严重无力作战实属正常，这些日子里让江愈勉照顾着你，门内弟子有什么琐事要处理也交由她，反正她也闲着没事。”

江愈勉被突如其来的大包袱砸得晕头转向，但没办法反对江大宗主的剥削，只能咬牙切齿地恶狠狠给江琼手臂上的绷带打了个死结，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阿爹。”江瑾拉了拉江澄的袖子，她朝魏无羡那努努嘴。

江澄这才把视线挪了过去，对方见他看过来，对他露出个招牌的风流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江澄，好久不见啊！”

江澄：我觉得我不是很想看见你俩……

Ps.咱准备开始走剧情了……另外蓝大漂亮的出场咱或许还得再等个一两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