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长乐（五）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
高山流水，琼楼玉阁，缥缈云影，几只鸟雀暂停于树枝上，叽叽啾啾地鸣叫着，声音在空旷山间显得悦耳动听。房外的月光花昨晚开了，淡雅的花蕾，花瓣白若玉脂，洁白透明，玲珑剔透，同月光般柔美朦胧，有着淡淡的清香。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了开。
出来的是位白衣翩跹的公子，发黑如墨，眸色偏深，白玉般端正的面容始终带着礼仪得体的微笑，看着着实是温润如玉，佳人如画。卷云纹抹额系于额上，长长的垂至腰间，他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蹲下身去轻捻着那初绽的花瓣，眼里竟流露出一丝哀伤来。
“泽，泽芜君？”蓝景仪本是恰巧路过寒室，没想到竟能看见自家闭关三年的宗主出了房门，蹲在地上捻花瓣，“您出关了？！”脸上是大喜的神色。
蓝曦臣闻声，对着蓝景仪温和一笑，“景仪，云深不知处不可大声喧哗。”
蓝景仪连忙捂着嘴，过了一会又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泽芜君，您这是要出关了吗？”
蓝曦臣点头，“算是吧。出来散散心也好，总这么闷着倒也悟不出什么来。”
“那我马上去告诉先生，他听了一定会高兴的。”说着，行了个礼不待蓝曦臣发话便要走。
先生一高兴的话，说不定还能少习一天的课，少让耳朵遭遍罪。蓝景仪美滋滋地想着。
“景仪。”蓝曦臣叫住了蓝景仪，“你先莫要同叔父提及我出关这事。”
“诶？为何？”
蓝曦臣笑了笑，说道，“我想，先去个地方，看能否寻着故人一叙。”
蓝景仪恍然大悟，“好的泽芜君，我一定不同先生讲的。”
莲花坞内，江瑾看着阿余练剑，她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又被冰凉的温度冷得打了个哆嗦，只得坐直了身子，嘴里嚼着无味的糕点，看着池子里头的大红鲤鱼发呆。
她归来那日负了伤，江澄便免了她这几日的课程，让她好好养伤，可她现在实在无聊得很，不知该干些什么。
少年练剑的身姿偏若游龙，矫健敏捷，衣袂翻飞，腰上的江家银铃也随之翻动，流苏上缀着的玉珠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哥……”江瑾闷闷地开口了。
阿余正巧练完了剑，拿着帕子擦汗，“怎的了阿瑾？”
“先前那个含光君…”小姑娘撇撇嘴，一脸的委屈样，“长得同你好像…”
“阿爹不是说了吗，巧合。”阿余揉了揉妹妹头顶翘起的发丝，顺便捏捏她的小脸，“好了，别难过了，瞧这小嘴都能挂油瓶儿了。”
江瑾被他说的脸上微红，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过身抱臂，“我哪有难过？！”
阿余被妹妹幼稚的闹脾气行为弄得发笑，但也不好当着她面笑出来，不然还不知道小祖宗要怎么闹腾呢，只能顺着她，“好了好了，阿瑾没有难过，是阿哥嘴笨，说错话了。”
“好了好了，你没说错，别安慰我了，听着怪怪的。”江瑾被他顺着，也就没把刚才那点事放心上，“可哪有巧成那样的？你都不觉着惊讶吗？我可见你就跟没事人似的……”
他自然是跟没事人样的，他知道自己身上那另一半的血脉究竟是来源于谁的，可江瑾不知道，他妹妹打小就长得像阿爹，皮相像，脾气也像，若是个男儿身，定然是翻版的小江澄。
可他不一样，他除了一双眼睛，没有一处随了江澄。脸，脾气，与乐器之上的天赋，都同他那位父亲一模一样，叫人一眼便能认得出他父亲是谁。所以那副面具，成了他十一岁生辰的生辰礼物，软木制的，上头刻着古朴的花纹，眼睛的空洞旁用金笔勾边，以绛紫色锦绳系于脑后，很轻，但与当时的他而言，是份沉重的打击。
阿余知道这父亲是谁都是在那件事之后，江澄亲口同他说的，所以他终是理解了这副面具的重量以及自己身上的责任。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江瑾眨巴眨巴眼睛，“阿哥，曲镇有个灯会，我们邀阿爹一同去吧。”
“你不是才从那回来嘛？怎么就想要回去了？”
“灯会好玩啊，而且我上回用的贝壳颜料没了，想看看集市上有没有卖。”江瑾喜欢画画，不过也没请人专门教过，她倒是自学着画一些山山水水花花鸟鸟，还挺有那么一回事，江澄和阿余都不是什么会作画赏画的人，瞅着还不错便是好看了。
“阿爹前日才说了，曲镇不安生，让你待在莲花坞里好生歇息着，况且上次不还有贼人袭击你吗？”
“嘛，我是想让阿爹陪我们一起去，这样不就安全多了，毕竟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一起出去玩过了，权当散散心还不成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可拿不了主意，你若要想去，还得说服了阿爹。”
江瑾托腮看着他，“阿爹现下正同表哥商讨清谈盛会的事，我同表哥说了，让他聊完正事后跟阿爹提一提，但还不知道他们得聊到什么时候呢。”
“哦？”阿余擦拭着长剑，闻言抬起头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阿余打小金凌结下了梁子，金小宗主十四岁时跟踪自家舅舅然后被年仅七岁的表弟一棍子敲晕在曲镇小院，醒来后痛哭流涕地大喊着舅舅救命啊这事让那时阿余觉得他这个表哥可能，咳咳，脑子不太好使。
好在金凌并不是脑子不好使，只是醒来过后精神恍惚刹那间看着一屋三个人都是自个不认识的，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奶娃娃，权当别人看中了自己家财万贯，出身不凡要绑票，顿时间脑子里只剩下两个词：舅舅！救命！
阿余对金凌从小身边就有江澄感到委屈，连带着对金凌看不太惯，十岁后搬来莲花坞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逢年过节总要互相嘲讽一番。金凌对一棍子打晕自己的小兔崽子更是没什么好感，见一次面白眼都要翻上了天，凭着身高优势俯视对方，然后暴跳如雷地接受了来自小表弟的一句“傻大个”。
江瑾对两位哥哥间的矛盾起到了重要的调节作用，毕竟谁都不想做那只被殃及的池鱼。
“来了有一会了，阿哥你和表哥就不能兄友弟恭一下吗？不要见面就跟见了仇人样的好吗？”
“阿瑾。”阿余笑道，“阿哥什么都答应你。”
然后他神情瞬间冰冷，“只有这个不行。”想让他跟金凌称兄道弟？呵呵，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唉。”今天的江二小姐作为调解员再一次失败了。
Ps.蓝漂亮终于出场了～Y(^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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