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_

我靠,我终于找回账号了orz

【曦澄】长乐(九)

“梦纵如一只顺风的船,

能驶到冻结的夜里去吗?”





自那邪祟作乱后,镇上的人已不敢再往山上跑去了,生怕再惹出个大麻烦来。但那莫匀先生不以为然,那次抽签后回了次镇子收拾了点东西,便去了云元山搭了个草庐定居下来。两个多月了从未下过山,镇上的私塾想把他请回来授课,派了个胆子大的人去请,可在山头等了好几天也没见着人,回去后却有只鸟送来了信,信上大致是讲世间险恶,他一心向学,不愿再踏足世间,若有要事的话,每月初可来草庐前候着。


今日恰逢月初,江澄只觉着这回运气好,不必再等个一月。云元山比起有邪祟的那座摩迁山景色正常了许多,是秋日该有的落叶无边与萧瑟秋风阵阵。山上植了许多枫树,血红色枫林间立着个简陋的草庐,一旁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草,散发着奇异的馥香。光秃的枝头上站着几只漆黑如墨的鸟,长得很像乌鹊,它们声音很粗厉,一声声声嘶力竭,很瘦,看上就像披着层皮地尺余长的大翅怪物。眼睛是蓄了血似的红色,在不大的眼眶里转着,看着骇人。


江澄有些疑惑,既然一心向学,何不挑个更加僻静的地方,何必跟这种怪鸟日夜相伴,难道这鸟还有什么喜庆的意象值得泼洒笔墨作赋写诗吗?



“江公子,你会感觉这处有什么不妥吗?”

江澄摇摇头,“并不会。”除了这鸟叫声令人心生厌恶,叫的他难受。


“泽芜君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蓝曦臣闻言,也笑着摇头,“那倒不太确定了,只是感觉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无法判出是何处,这才想向江公子请教一番。”


“那泽芜君是要失望了,江某眼拙,看不出什么不妥。”江澄道。


“哇—哇—!!”江澄被那刺耳的叫声激得捂住了耳朵,连蓝曦臣脸上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江澄看见那些黑乎乎的怪鸟啄着从林子的另一边走来的人,大声地嘶叫着,直到那人用力挥舞着手把它们扫开,才长叫一声盘旋离去。


那人理了理被啄的散开的发髻,凌乱头发下露出一张颇为俊逸的脸,他尴尬地笑笑,道,“二位是今月来访的客人?在下便是莫匀,先请进屋坐着吧,外头凉。”


屋里的摆设同它的外观一样简陋,两个放满书的大柜子占了很大一块地方,一个柜子里是诗赋论集,另一个则是些民间流传下来的医书。一张木塌,一张木桌,桌上刚巧摆着三个杯子,说是杯子,倒有些勉强,实际上不过是几截竹节罢了。


莫匀给二人倒了水,也坐了下来,他手上有层厚茧,是多年执笔留下的,指甲内有些脏污,宽大的衣袖堪堪能够遮住指尖。


“我不太喜欢喝茶,所以家中未备茶叶,惟有这山泉水还算是清冽甘甜。”莫匀道。


江澄握着那竹节杯,杯口已被磨得很光滑,不会被翻起的竹刺扎到,内壁是浅黄色,盛着那一杯清水。


山泉水同他平日里喝的水有什么不同吗?江澄倒不觉得他这糙人一个能尝出一二来。幼时同魏无羡在山上打山鸡时口渴了喝的也是山泉水,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不过就是喝下去的时候凉得痛痛快快罢了。


江澄刚想尝尝这水什么味,就听见一声清脆铃音。他面上不动声色,眼向下快速一瞥,便看见了蓝曦臣的手势:他伸出手,摇了摇。


不要喝。


蓝曦臣杯里的水少了一些,看来是他喝过之后,尝出了端倪。


江澄心中了然,把杯子搁回了桌上。


“不知二位找我所为何事?”


“我们是过路人,但来了这镇子上听说就出不去了,否则会被鬼给吃了。”江澄和蓝曦臣为了隐瞒身份,各自都换下了衣服,好不让人认出,“今天来是想问问莫先生那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让大伙都那么害怕。”


“这……我也不知啊,我那回上山,并没见着那邪祟,不然哪还有命在这说话啊。”莫匀笑笑,“再说山上到了便黑得很,我一到晚上便看不大清东西了,就是那邪祟贴着我脸过都记不住。”


江澄仔细瞅了瞅这人脸色,看上去的确不像在撒谎,又道,“是这样的吗?莫先生当真是好运气。”


“或许吧,我如今自小就没什么顺心的事,应该是就积在这来救我的命吧。”他很清瘦,脸上颧骨都有些突了出来,就像一个纸糊的人似的,风一吹就要倒下。


“莫先生。”在旁沉默良久的蓝曦臣忽然开口了,形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令人如沐春风,“我尝着这水,倒是喜欢的很,不知先生可否为我指明这泉水所在之处,我想取一些回去煮茶,以了口腹之欲。”


“自然是可以的,这泉水就位于我这草庐前那片枫林后,行至近处,可以听见泉水的叮咚声。”莫匀慷慨以答。


江澄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说话做事拖拖拉拉,姑苏蓝氏的人说话大多前面要加上一长串的各式各类的问候语之类的,绕得人云里雾里。所以蓝家人的清谈盛会,他一般是要打上大半个时辰的瞌睡,才能听到真正重要的事情,偏偏主讲的人还是蓝启仁,江澄还是得看在曾经先生的面上强装精神,浑浑噩噩地度过难熬的几个时辰。


蓝曦臣说话倒还好,不像蓝忘机那样沉默寡言,也不像蓝启仁那般之乎者也漫天飞,是言语恰至好处,恰至佳时,他总是很照顾着别人的感受,有什么不对立刻会露出关怀的表情,不论是对谁。


“今日打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日后有空,二位还可来坐坐。”


江澄听见这声告辞,如释重负,他一直在想蓝曦臣为什么不让他喝那杯水,却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水里有毒的话,蓝曦臣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出了草庐,江澄拉着蓝曦臣往那片枫林里走去,他边快步走着边问道,“那水有什么问题么?”


蓝曦臣眉头微皱,抿了抿唇,道,“这水里,有血的味道。”


江澄挑眉,道,“泽芜君连这都尝得出来?”


蓝曦臣道,“叔父喜茶,各式水泡过的茶我也同其一起喝过,山泉水确是清凉且味甜,但那血的味道在里头,就完全变了。”


得,术业有专攻。品茶这方面他江晚吟定然是比不过茶罐子里泡出来的蓝曦臣了。


叮咚声越来越近,便可看见一泓山泉在石涧间潺潺流淌,红林深石,飞珠溅玉,细流脉脉,如丝如缕。那水清冽澄碧,连泉下石缝间的水草也可以看见,水流声似环佩相碰,清脆入耳。


“这处泉,看着很干净啊。”江澄摸了把水,凉得刺骨。


“此为活水,血可能顺流被带走了。”蓝曦臣道,“山下汇流处,或许可以看见。”


江澄甩甩手上的水,“行,那下山吧。”


树枝上的怪鸟看着他们离去,张着嘴怪叫了一声,拍了拍翅膀飞走了,枫叶林间飞快地闪过一道踪影,很快被失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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