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_

我靠,我终于找回账号了orz

【羡澄】双行·珠玑漾(拾贰)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说什么时候是最后一章了,我高估了自己估字数的能力,所以完结章又推后了

——但是我还是赶在一起写完了嘿嘿

——一次性发了两章哦,各位记得看呀!

—— @刻骨铭心的过去,铁打的双杰







  伍拾玖.

  “古滇甄氏乃是巫医世家,医术方面暂且不提,今日单指这巫术,便足有千万。”江桢解释道,她从马车上放置的一个小柜中抽出一本破旧的古书,上面没有堆积的灰尘,且有很多折痕,估计最近被人常常翻阅,“巫术当中,确有令人复生之术,当年岐山温氏来袭,为的也是此术。”

  她从袖袋里拿出个小药瓶,倒出两颗后就着一口水掩了下去。

  魏婴拿过翻了翻,复而又烦恼地摁了摁眉心。这马车实在太颠了,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都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进书。

  “你能让他挑个好一点的路走吗?我都要吐了。”

  “委屈魏前辈了,只是小凄一具凶尸,虽然有了些灵智但还无法开口说话。外貌过于异样若是走大道的话会被人发现的,请您多多担待一下吧。”江桢掀开了窗上的挂帘,望了望窗外的山林,“习惯了就好,毕竟这路还得走上个十来天。”

  赶车的是被魏婴打得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的那具凶尸,叫小凄。江桢帮他把骨头接了回去,又给他脸上抹了一点遮掩尸纹的脂粉,收整好了倒是一副清秀的少年模样。

  魏婴面如菜色,只能蔫蔫的接着挪回了眼神去看那破破烂烂的古籍。

  江桢问他知不知道“塑体移魂”,魏婴自然是答知道。他在这方面钻研许久,这等复生的法子怎能不知?不过此法早已失传,大多书上一句话草草带过,根本不会有详解,魏婴也只得放弃这条路另选他法。

  “古籍有记载,这身体易制,魂魄却难移,稍有不慎便会引得魂魄具散,再无转世的机会。 ”江桢解释道,这书是古滇甄氏的藏书,上面有些部分还是用甄氏的暗语写的,“唤回魂魄并非难事,只是这移魂和定魂难办。”

  江桢揭下了面具,那只重瞳的眼眸眨了眨,一闪而过的血色令魏婴莫名有些不快 。

  魏婴关上了书,闭眼将之前看见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复而睁眼又道,“古滇甄氏,巫医世家。其家主拥之重瞳,上见神灵,下通鬼魅,修习鬼道自是最有天资的。无需如大多数人一般要凭借法器才可驭凶尸,催尸变。只是你在正道修行上也并不愚钝,为何要修鬼道?”

  江桢拿过古书放了回去,“古滇巫蛊之术千万,最是要融会贯通。桢五岁拜上任家主为师,十岁甄氏被灭门,总得算下也不过修行了五年。对大多巫术都不精通,唤魂、移魂最是其中难点,若要施行的话,需以鬼道为辅。”她拿出把钥匙给小柜上了锁。

  “若非无可奈何,此道……桢断不会修行……”

  魏婴怀里那小坛江桢没要去,只是清心铃被她缴了去。他倒也没有在意,他跟着江桢走也就是因为二人都是为了救江澄,只要江澄能活,魏婴这条命赔进去都行!

  他细细品了一下无可奈何这个词,笑了一下。

  当初他又何尝不是无可奈何才修了鬼道,不修这邪门的法子,他这辈子都要烂在乱葬岗那个鬼地方,魂魄被拘,连转世也无法做到。

  “桢丫头,你有时候有没有觉得,咱俩挺像的?”

  江桢跟魏婴的处境确实差不多,江桢是甄宗主带回古滇的,魏婴是江枫眠带回云梦的。皆是外来的,可过的日子却是跟嫡出的少爷、一样,甚至更好。魏婴运气好,江澄是真拿他当兄弟,不会计较这些。可江桢就不同了,甄宗主的女儿恨她入骨,总觉得这外来的贱种抢了自己的位置。表面与江桢交好,甄氏一出事后她跟江桢一起流亡,故意引来温家修士导致江桢被抓,差点被人生吃活剥了。

  “嗯。”江桢应了一声,她稍稍有些出神,“但你会比我好的。”

  

  

  

  “你一定会比我好的。”

  陆拾.

  “我老早就想问了。”魏婴隔着烧得正旺的火堆看着对面正在打坐的江桢,“既然离得远,又要赶时间,为什么不御剑去?”

  “未带佩剑。”江桢答道,她声音冷冷清清的,在空寂的夜色之中似乎能飘得很远。

  今晚月明星稀,安静得连声鸟鸣都没有,只剩下树枝被燃烧的“噼啪”响。

  魏婴往火堆后挪了一些,隔了江桢大概三四尺远,他怕被那腾起的火星溅到,便又挪了挪身子。这一挪,右手腕上便一阵金光大作,光散去后便有一条锁链扣着他的手,另一头连在江桢手上。

  魏婴无奈的往回坐了点,拿起一旁的长树枝把火堆拨远了些。

  “诶丫头,我说你这链子就不能解了吗?我又不会跑真是的……”

  最开始那锁链是系在魏婴脖子上的,他嫌丢脸,虽然外人根本看不见,但他硬是软磨硬泡让江桢给他移到手上去了。

  “您别乱动,它有跟没有就没什么区别。”江桢答道。

  一旁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凶尸低吼,像是对江桢的话十分赞同。

  魏婴气愤地丢了个石子过去,正中小凄的脑门。凶尸没有痛觉,但小凄觉着自己被打了委屈,气呼呼的跑来出来要丢个石子回去。

  江桢睁开眼睛看了看小凄,那小家伙便立马乖巧的坐到了她身边去了,一副听话可人的样子。江桢拿了个草蚱蜢放在他手心,手心朝内的摆摆手让他自己玩去。小凄也顺从的捧着那个精巧的草蚱蜢高高兴兴的走进了林间。

  魏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鬼道始祖一点面子都没有。

  “没带佩剑的话咱去镇上买一把呗。”魏婴提议道,“你总不能没带钱吧?”

  江桢点点头,“魏前辈料事如神,桢确实没有银钱了。”

  魏婴:“……”

  “你是想饿死我吗……”魏婴幽幽说道,“还是你打算扒树皮、挖草根给我吃?”

  “魏前辈不必担心。”江桢出声安慰道,“明日一早下了山,入了村户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不会让您挨饿的。”

  “好吧。”魏婴靠在背后地树上,白瓷小坛放在他身边,似乎在夜色中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白光。他摸着坛身,问道,“这些年,莲花坞可好?”

  “尚可。”

  “怕不只是吧。”魏婴笑道,“你雷厉风行,除去了许多异己。凡有在江家头上犯土的都一一教训了遍,轻点的提着紫电过去警醒一番;重点就直接揪着家主痛打一顿,那群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他说笑着,而后又道,“那个……之前我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我这人生气起来口不择言惯了,一时没控制住,也是对不起了。”

  魏婴说的是他先前骂江桢心狠手辣那件事。

  江桢轻轻摇头,“无碍,也却是事实。”

  她抓鬼修,不仅是为了除恶,也是为了得到鬼道修行的方法。她自己明着暗着去找都不行,迟早会被人抓住把柄,让人去找就更不成了,此事本就不该有人晓得。如此下来,能够找到鬼道修行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借抓鬼修之名,逼问鬼道修行之术。

  有些人嘴紧,不用些酷刑也问不出来。她早已麻木,上刑上得毫无心理压力,有时甚至会觉得惨叫声动人悦耳,仿若流落人间的仙曲。

  她早就变了。

  “您这些年,如何?”

  “也就那样吧,走了好多地方,看到的事也多。”魏婴满不在意地说着,“有时候感觉离他很远很远,我每往前走一步,他就离我更远,更空中楼阁一般,可望而不可即;有时候半夜做梦,梦见他一身的血,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回来?我害得江家还不够吗?

  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去打听有什么方法能够复活死人,别人听了都笑,说我像疯子一样。有次走的路破了些,衣服被路上的荆棘刮得破破烂烂的,活像个乞丐。我走去酒楼想要吃饭,脚还没迈进去就被人拿铜板给砸了,看过去时砸我的是那个店小二,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说着臭要饭的,拿了钱赶紧滚出去。当时走累了,也确实脾气不好,直接就一脚踹了过去。有没有死不知道,但估计下半辈子不会好过。”魏婴笑了笑,这笑容在他那张二十出头的脸上显得过于沧桑,“我那时想啊,这就是我和江澄曾经以命护着的苍生。如此卑贱如尘埃,如此肮脏……”

  “我上辈子也得了他那个病,吐花的那个。乱葬岗那天其实他不来杀我我差不多要死了,我知道那花搅得身体会有多痛,可他那时却是生生地忍了,什么都不透露出来……

  那天风很凉,就跟吹进了骨子里似的,所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百鬼阵没起之前,我让他杀了我,他拿着三毒,刺了下去,可却在离我心口还有半寸的时候停住了。我摁着他的手要他刺下去,他一脚把我踹开让我滚,叫我别脏了他的手。你也知道,他这人最是嘴硬心软了,他不愿杀我,证明还是在乎我的,那时候蛮高兴的其实。后来啊…嗯,被咬的时候特别痛,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了,但想想还是挺痛的啊。我特别怕狗,小时候被咬过,所以那些凶尸恶鬼咬上来的时候就跟被恶犬分食一样,我那时候就慌了,头一回意识到死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下意识就向江澄求救,我觉得他会救我的,哪怕救不了,但总是会来救的。”魏婴轻声道,声音像是要被晚风吹散了似的,“可是他没有,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论我叫什么,喊什么他都没有理睬,直到喉管被咬住了,再也发不出声的时候我明白了。

  他是对我下不了杀手,但这并不意味他不能看着我命陨身前。”

  他叹息一声,仰首望了望头顶的那轮满月,道,“我在这人间十一年,看惯了人情冷暖,看透了生老病死,可依旧……没有再看见过一个他。”

  陆拾壹.

  “魏前辈,换上吧。”

  魏婴接过江桢递给他的那套玄色的粗布衣裳,“进个村子干什么要换衣服?”

  还是这么破的衣服……魏婴嫌弃地看了看那衣裳上的三个补丁。

  江桢身上的衣服跟魏婴那件材质差不多,粗布的带补丁,只是她还戴了一个幂篱,雪白轻纱遮掩着面容。

  “身份使然,还请为魏前辈见谅。”

  “行吧行吧。”魏婴钻进马车里换衣服,江桢则。在外面侯着,“要说你这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我换身衣服还讲的过去,你有什么好换的啊?”

  江桢没回答他,魏婴也懒得再问一句,急急忙忙套好衣服就下了车。江桢让小凄赶着马车躲到林子里去,然后他俩就进了村。

  因为进去的时候已是中午了,走到外面来的人很少,大多都敞着大门坐在里屋里吃饭,见到有人路过也不过是随意地看上一两眼,而后又回去做自己的事。

  魏婴长相俊俏,粗布衣裳也遮不住气质,身在深山古村中的姑娘家哪见过这般好看的儿郎,纷纷红着脸悄躲在门后看着。

  魏婴受到众多目光的洗礼,他美滋滋地捧着小瓷坛,对着瓷坛说道,“江澄你看我多受欢迎啊,这么多人看我呢。可我就喜欢你一个,嘿嘿,你说我好不好呀?”

  江桢领着魏婴往前走去,绕了几条泥泞的小路后到了一座院落,篱笆旁栽了许多花花草草,这时节里已开了不少花。房旁的树上枝叶繁茂,有清脆的鸟鸣窜出枝叶间。院内一个老妇人正浆洗着衣裳,是件绛紫色的对襟短衫,旁边的盆里还有些已经洗好了的,一旁是架起的竹竿,看样子是准备晾衣裳了。

  老妇人抬头时正瞧见江桢,连忙把手往衣上擦了擦小跑着过去,脸上带着可亲的笑容,“甄姑娘。”

  江桢扶住老妇人,“谢婆婆,您慢点。”

  谢婆婆笑着站稳了,她拍了拍江桢的手,“没事,我老婆子腿脚好着呢,没那么容易摔着,你不用担心。”

  江桢点点头,“嗯。”

  “是来看澄哥儿的吧?”谢婆婆问道,又叹息一声,“唉,还是老样子,不说话也不干什么别的,就在房间写写画画的。这…老婆子我没念过书也看不懂写了啥,还是甄姑娘自己去看。”

  “没关系的,总会好的,不着急。”江桢回道,“你照顾澄哥儿也辛苦了,先去歇歇吧。”

  “诶好,我待会去村头王老婆子那坐坐。”谢婆婆笑容满面,她忽然注意到江桢身旁的魏婴,便话头一转,问道,“甄姑娘,这就是你说的那堂哥?长得可俊啊!”

  魏婴有些茫然,他什么时候成了江桢堂哥的?刚想偷偷问一下,便听见江桢答道,“是啊,最近碰上了,正好带他来见见澄哥儿。”

  “行吧,那你仨好好叙旧,我就不打扰了。”谢婆婆说笑着,提着外面石桌上的竹篮子就走了出去。

  陆拾贰.

  “桢丫头,你这什么给我编的身份?我刚要是嘴快些就问出来了,你也是不怕尴尬,都不提前知会一声。”

  “暴露了也无事,又不是不能带人来。”江桢道,她推开关着的木门,掀开用来隔断空间的竹帘,“魏前辈,进来吧。”

  魏婴从刚刚就开始疑惑了,江桢和那位谢婆婆口中的澄哥儿是谁?是江澄吗?他已经活了?可是如果活了的话,江桢为什么还要再找他来?

  他步子略有些迟疑,那本该是他最期望的事情,可却不知为何他心生恐惧。

  我该如何面对他?

  魏婴咬了咬牙,索性也掀了帘子进去。

  之后他便站在了门边,沉默不语的看着桌边执笔写字的人,暗自红了眼眶。

  八、九岁的模样,一双杏眼却毫无神采,紧抿着的薄唇;他扎着一个规整的发髻,脑后垂下长长的发带,穿着浅紫的圆领衫,肤色白皙,像是玉石雕刻的小娃娃般精致,也很呆板。

  那确实是小时候的江澄,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粉雕玉琢的一个漂亮娃娃。

  「“你叫什么?”」

  「“我…我叫魏婴……”」

  「“魏婴?嗯……我叫江澄。”」

  江澄写的纸铺得满地都是,低头便能看见,毛笔画得乱七八糟,粗看之下只会觉得是小孩子的随手涂鸦。魏婴蹲下,拾起几张,细细看着下面的笔迹。

  写字的人手是抖的,一条线歪歪扭扭了好几次,晕开的墨点也很大。魏婴一张一张交替着看,字迹越到后面越清晰,江澄所要表达的意思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泪水顺着脸庞滑下去的时候魏婴没有发觉,他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只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些白纸上,来来回回写的都是同一句话:等你回家。

  你等了太久了江澄,二十多年了,我……

  我回来了,可是你……

  陆拾叁.

  魏婴整理好情绪时江桢正在要给江澄喂饭。

  江澄写字写得忘我,谢婆婆把饭放在旁边嘱咐他吃,他估计听着时是记得了,等人一走就忘了个干净。

  江桢把他的笔拿走了,江澄皱着眉要去抢,小脸写着满满的不高兴,气呼呼地瞪着江桢。

  江桢摁下他的手,摇摇头,“不行,你先吃饭,吃完就给你。”

  江澄扭过身子去,摆明了“不给笔就不吃饭”的意思。

  “那个…桢丫头,要不我来吧?”魏婴走了过来,“江澄小时候我比你熟悉些,也好……”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叫打断了。

  江澄脸上全是恐惧,他惊叫着连连后退,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泪珠子从眼眶中掉下来,在衣襟上染出一片深紫。

  “啊——呜啊!!!!”

  先前魏婴没出声江澄就没往门边上看,他反应很是迟钝,看东西只看见的眼前几寸的,其余的全是一片灰暗模糊;听力也差,隔了间房间就听不清了;他还不会说话或是不想说话,一直都是闭着嘴不出一言。

  江桢也被江澄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赶忙扶着江澄坐好,拍拍江澄的背给他顺气,抽出帕子给他擦眼泪。江澄哭得直打嗝,眼睛红肿起来,肉乎乎的小手抓着自己衣摆,哭得难过极了。

  魏婴呆愣着走出了房间,他不愿再惊着江澄了。刚刚那声惊叫比刀还锋利,魏婴的身体靠着石墙滑下,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我真的就那么让你难过吗?

  是啊,我就是一个连对不起都说的你痛苦不堪的人啊。

评论(9)

热度(644)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